這個與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的商人叫陳延文,北京大陸優(yōu)力達科貿(mào)公司的老板,中國最早專營電子設備用阻容元件的人。此刻,站在天安門廣場,回想起三年來搗騰焰火的付出:近千萬元的資金,公司今年主營業(yè)務下滑……他無悔。
“能為北京奧運會、國慶六十周年留下自己的足跡,一輩子活著就沒白走這一遭。”陳延文的解釋,有著北京漢子獨有的曠達。
被逼下海
軍人出身的陳延文怎么會經(jīng)商?這還得“感謝”798這個機制不活的軍工老廠。
1980年,從武漢空軍飛行大隊退伍五年的陳延文被分配到軍工大廠798。和其他普通工人一樣,陳延文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,直到某天下午,一個“鬼子”的一句話,改變了他后半輩子的人生軌跡。
當時,798廠引進了一條日本村田電子公司的機械化生產(chǎn)線,負責生產(chǎn)線的日本專家公開宣稱:“在未來的中國,所有的電子行業(yè)都無法脫離這種電子包裝物。”
很多人都覺得,日本專家不過是在說大話,只有陳延文留心琢磨起來,還不時向?qū)<矣懡獭5搅?989年,陳延文向領導提議:供應科應該向北京市、向全國供應材料,爭取更大的市場。為此,他主動請纓,要來15萬元流動資金,6個人,經(jīng)營、財務、人事三項權(quán)力,成立經(jīng)營門市部,自負盈虧,每年向供應處上交5萬元。
上半年,門市部虧了5萬元,但陳延文依然積極拓展市場,飛南方、走西部,終于在下半年迎來了好收成。年底算賬,扣除上交的5萬元,全年凈賺3.6元。
賺錢的門市部讓一些人眼紅了,廠里突然要求調(diào)高上交金額,供應處甚至查出了陳延文“五大罪狀”其中竟然包括“出差坐飛機”和“私自買西裝”。
稀奇古怪的罪狀讓陳延文感到惱火:“我有一身本領,何必屈就于此?”被閑置在家的陳延文決心辭職,下海經(jīng)商。
1995年,陳延文開辦了北京大陸優(yōu)力達科貿(mào)有限公司,注冊資金50萬元,主營早已輕車熟路的電子特種膠紙帶。開業(yè)后,依靠過去建立的良好關系,陳延文順利拿下了日本村田公司的獨家代理權(quán),又與臺灣的生產(chǎn)廠商達成了合作,初步建立了覆蓋高中低端市場的產(chǎn)品線。
專業(yè)性極強的生產(chǎn)流程、技術指標也為這個不被人熟知的市場筑起了高墻,使得陳延文的公司能夠在一個相對寬松的環(huán)境中順利成長。
陳延文的開局非常理想。80萬元一貨柜的貨,轉(zhuǎn)手就能賣到110萬元左右。與臺灣方面的合作采取銷完結(jié)賬的方式,幾乎沒有庫存,資金壓力很小,而他迅捷的回款速度,又進一步加深了雙方的信任。第一年,陳延文就做了300多萬元的生意,利潤率超過30%。隨后,公司業(yè)績逐年遞增,2003年銷售額超過1000萬元,2004年更是突破了2000萬元。
異想天開育黑馬
陳延文富了,但富得不滿足。他總想著:人生一世,得留下點什么。
直到2001年北京申奧成功,看著電視直播的陳延文突然“開竅”了。他想起42年前的國慶節(jié),他第一次騎在父親肩膀上,來到天安門廣場。望著天空絢麗的焰火,8歲的他曾問爸爸:“為什么不打成‘慶祝國慶’的字呢?”
爸爸的回答是:“等你長大了,說不定就能打了。”
陳延文早已長大,但有字的焰火卻沒有出現(xiàn):2001年沒有,2004年的雅典奧運會,也沒有。
陳延文決定自己干。2006年初春,他來到了中國著名的焰火之鄉(xiāng)——瀏陽,開始為他的“異想天開”忙活開來。他興致盎然地走進一家又一家焰火生產(chǎn)企業(yè),訪問一個又一個花炮技師,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。
經(jīng)過前后三次瀏陽之行,他總算明白:要做能打出字的焰火,傳統(tǒng)技術不行。
此時,軍旅生涯幫了陳延文的忙,他想起了部隊的信號彈!借用電視機像素點成像的原理,將焰火彈經(jīng)膛壓管按造型發(fā)射到空中,不就成了嗎?
2007年7月,陳延文組建了一支二十來號人的“游擊隊”。這個隊伍既有公司的員工,也有“彈藥”供應廠商的代表,還有臨時雇用的保安。由于沒有燃放證件,陳延文的隊伍不得不和警察在昌平的馬路上,望京的高樓下,朝陽的東壩鄉(xiāng)和崔各莊打起了游擊。
從案頭設計到產(chǎn)品成型,并達成真正的空中焰火造型效果,難題接踵而至。
“一個月出去十來次,每天下午四五點鐘出發(fā),一般實驗到凌晨一兩點鐘才撤。”研究焰火,沒有測高儀可不行。買不起幾百萬元一個的測高儀,他就把試射點定在北京五環(huán)附近的幾棟高樓邊。試射時,專人舉著照相機在樓上拍攝,借大樓測高。為了不擾民,更為了不驚動警察,他又把燃放時間再次推遲……
如何把火藥打在同一高度也是一個難題。瀏陽禮花廠的技術員曾拋下一句話:“火藥在200米的時候跳動五六米很正常,美國、日本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,你別自不量力了。”此后,他又咨詢了信號彈軍工廠的專家,難題依然無解。
然而,陳延文沒有放棄,幸運女神也沒有將他拋棄。一次偶然的試射中,兩枚焰火一高一低,竟然打平了。這個不經(jīng)意的瞬間讓陳延文找到了答案:關鍵在于發(fā)射時彈出的皮塞子!他順藤摸瓜,一舉完成了“焰火膛壓精確發(fā)射系統(tǒng)”專利的研究。
此時,陳延文迎來了最關鍵的機會:應奧組委焰火專家趙家玉教授之邀,陳延文見到了北京奧運會以及后來國慶60年慶典焰火表演的總導演蔡國強。陳延文以為,總算要“修成正果”了。
然而,這并不是一次成功的會面。陳延文在飯局上向蔡國強解釋“膛壓”原理,蔡國強其實根本沒聽懂,更把他的“膛壓”聽成了“彈簧”?粗愌游囊桓北本“侃爺”的樣子,蔡國強壓根不相信這樣一個做電子包裝材料的民營企業(yè)老板,能搞成外國高科技芯片煙火彈都實現(xiàn)不了的飛躍。
但金子總會發(fā)光。在經(jīng)過幾次公開招標、試射之后,陳延文煙火的表現(xiàn)徹底征服了蔡國強,征服了所有評委。一個個清晰的“奧運五環(huán)”、“大腳印”、“60”,得以在北京的天空綻開。
夢想的新開始
為了圓自己的焰火夢,陳延文為研制膛壓發(fā)射技術投入1000多萬元。其中,研發(fā)、設備、人員工資上投入約300萬元,造各種膛壓炮共用了692萬元。而奧組委只采用租賃的方式使用他的炮,奧運結(jié)束后,陳延文只收到了一張210萬元的支票。